寂寞屠城

写文不是我想写,想写就能写~~~~让我吃好,让我睡好,灵感就出来~~

倾国(琅琊榜靖苏/琰苏同人,原著续写,绝壁HE)

萧景琰站在琅琊阁山门前,看着手中的那张纸。价格是鸽子蛋大的那么一颗珍珠。

他伸手,在腰间摸到一只手绣描金锦囊,里面正装的是他这两年随身携带的珍珠。礼法有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天子佩白玉,公侯佩山玄玉,大夫佩水苍玉,士佩瓀玟。可是当今皇帝陛下却独树一帜个性鲜明,自两年前还是太子时就再不佩玉。无论礼部是如何上表恳请遵节重礼,其余诸事他都应了,只有这佩玉一条,始终没有退步。这两年来,一个锦囊代替了玉佩,系在太子腰间,直到皇帝登基至今,片刻不曾离身。朝臣乃至皇后帝妃皆不知内中何物。唯有太后和蒙大统领是知道的,锦囊之中,是林殊曾亲手拿过却终又遗落的那颗珍珠。

对此事,当年封号静贵妃现已尊为太后的母亲亦曾劝过:“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如今既已登基为帝,更应当为天下之表率。”

萧景琰静思片刻,语调温和却极有重度的对母亲说:“母亲所言虽是,但纵然礼法所论,那么又何为无故?《周礼•玉藻》也曾言:凡带,必有佩玉,唯丧否。我愿此生以这珍珠锦囊代替玉佩,以安小殊亡魂。”

太后静静看着儿子片刻,心里不免泛出酸苦。小殊那个孩子,终久是没了。别说景琰,就是她这个曾经由林氏供上的医女,受小殊叫一声静姨,她也替他心酸了十几年。可是,眼看着儿子心里苦,她的心也疼。可她却不能稍加劝阻,因为不让景琰这样做,景琰还是会在心里藏着掖着。最后她把话吞了又吞,咽了又咽,却只能像儿子小时候那样,替他抹了抹头上的束发,温婉和蔼的问道:“因为小殊的缘故,皇帝就要在心里为他守一辈子的丧吗?”

萧景琰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慢说道:“母亲,你知道的,小殊于我,已经不仅仅是葬身在赤焰冤案中的林殊了。他花了十四年时间,为赤焰忠魂平反昭雪,推我登上帝位,最后又为了大梁百姓的太平盛世,熬到油尽灯枯埋骨沙场。有此赤子之心,就算让我倾一国之力为他守丧,又有何妨?”

 

再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个珍珠锦囊的事。皇帝陛下就这样日日戴着,蒙大统领日日在身后跟着,这个锦囊在外人眼里就成了一个玉佩,而在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就是皇帝在心里为林殊立的一块牌位。如今忽然摸到这个锦囊,萧景琰连自己觉得震动了一下。为了自己那么一丝丝一缕缕渺不可见的猜测,就要把这个林殊与他最重要的信物交托出去吗?

蒙挚就跟在自己身后。他有些想开口问问蒙挚:你觉得小殊真的死了吗?可是他想了想,问又何益?后来的梅长苏不是当年的林殊,机关算尽机诡满腹,若他死心塌地要归隐一世,自己就算再用力又能如何?

他把那颗珍珠取出来,看了一会儿,向身后道:“拿来吧。”

蒙挚顿了顿,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叠东西,交给萧景琰。萧景琰将那叠东西连同那颗珍珠,放进了求问阁中。转身道:“走吧,回京。”

蒙挚愣了愣,这就,放进去了?那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小殊最后的遗物啊。他有些焦急,叫了一声:“陛下!”

萧景琰看了看蒙挚:“怎么?”

然后蒙挚却没有问下去,萧景琰也什么都没回答。这么多年的肝胆相照,他们名为君臣,实为旧友。萧景琰待蒙挚,蒙挚待萧景琰,精诚相待,诚至金开。很多事情,蒙挚了解萧景琰心里想什么,萧景琰也知道以蒙挚那个简单头脑想问什么。多年夜路难行山路崎岖,岂是三言两语能概括了的。所以到了最后,一切问话与回答倒显得有些苍白。

片刻后,蒙挚单膝扣地,道:“臣护送陛下回京。”

陛下私服出门从不带许多亲卫,寥寥几人都远在山脚之外,只有蒙挚一人跟在身边。四下无人,本可以只行常礼,但蒙挚偏偏行了大礼。他自己也解释不清自己的举动,只觉得这一刻对于陛下而言,一定需要相当大的底力。无论那个人生与死,这两年他看见陛下是如何在心里祭奠着小殊的一切,一直不放弃小殊还生存的渺茫希望,蒙挚觉得就冲这一点,他敬重陛下。他是武将,不会嘴上功夫,他只是想从行动上给陛下一点微末的支持。这个大礼,是他此时此刻所能想到的一切。

萧景琰看出蒙挚的意思,这个大礼意味着什么。这一刻,就在把那颗珍珠放在匣子里的一刻,他自己也知道这已经是一个界限。或许,也是一个极限。最后的信物已经交托出去,他能想到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小殊还不出现,那么,一切希望就真的断在此处。若小殊只是打定主意归隐还好些,若非归隐,那就真的是已经阴阳两隔。

这两年支撑着自己一口气提在心间的那点薄雾终要散去了。

 

梅长苏坐在阁中举着一卷《兵书接要》正手不释卷,蔺晨在一旁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制药。小童跃然而来,将手中之物交给蔺晨,垂首道:“禀少阁主,陛下已经起驾回京了。”

嚯。蔺晨看到小童交上来的一卷东西上摆着那颗珍珠,实在是唏嘘了一声。本以为出个难题,萧景琰最起码会犹豫几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去了,这么容易就把珠子交出来还真是下的去手。看来是他这几年太小看了萧景琰,本以为在洗冤夺嫡这期间的千难万险中,一直是靠着梅长苏的呕心沥血步步为营,如今看来当年靖王的襟怀坦荡坚定不移也是占了功不可没的首要地位。蔺晨看了眼梅长苏。梅长苏却跟毫无反应一般,还在那不咸不淡的看书。挥手示意小童退出去,蔺晨把那珠子拿在手里。果真珠圆玉润,通体莹白。虽说皇家子弟富甲天下,但是当年生母出身不高的靖王要找这样一颗珍珠不知要费多大一番功夫。接着他看见了珠子下面的那叠纸。蔺晨连眼睛都瞬间睁圆了,一手甩着那叠东西啧啧叹道:“长苏啊长苏,你看这是什么?居然是房契!还是户部沈追沈大人那座就靠在宫墙外的宅子!咱们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把沈大人挪出老宅的?啧,啧——”

他这语气极尽长吁短叹,简直叹到发酸。然而梅长苏还是照旧看书,连话茬都没搭一句。

蔺晨道:“哎,长苏,你还真看的下去啊?当年我陪你一同作为蒙挚帐中副帅征战北境,我都没见你在帐中看过一本有用的书。你这是上了战场看闲书,下了战场看兵法。你这当真是与众不同啊?还是非要展示你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谋啊?”

梅长苏道:“两者都有。”

蔺晨简直是被噎了一下。笑道:“我说长苏,若不是当年我亲手为你削皮挫骨,我还真就没发现你脸皮有这么厚。”

梅长苏也笑了,终于把手中的书搁下,问道:“那么蔺少阁主想听我对此事发表什么见解呢?”

简直是明知故问。我想问你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无非是见与不见走与不走。但是蔺晨心里知道,梅长苏其人,虽然对外阴谋诡谲机诡满腹,但是对朋友知己却顶天立地的光明磊落。有些事他越是兜圈子,就越是已经定了主意。就像蔺晨自己,越是紧张就越是闹腾,越到梅长苏病重,就越愿意去折腾飞流。

看这个架势,长苏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他就算再虚张声势,也改变不了什么,又何苦多问一句。论智谋,蔺晨不问朝堂不问政史,他比不上梅长苏。可论胸襟豁达深谋远见,他未必会屈居江左梅郎之下。既然如此,问又何益。

蔺晨笑道:“发表什么见解?来,你先给我说说曹操哪里好?”

“曹操?”蔺晨这么快转了重点,连梅长苏也小小怔了一下,随机他立即明白了蔺晨所知。低头看看搁在一边的书,《孙子兵书接要》确实是曹操所著。不过即便如此,蔺少阁主出身江湖,对朝堂行军之事并无所好,突然问起对曹操的见解,也是让人不得其解。梅长苏略思道:“操乃乱世枭雄。其狠唳毒辣颇为后世所诟病,屠城之数不胜枚举。但兵法远见治世明略都堪称超世之杰。他写的东西大气磅礴豪情满志。很好。”

很好。曹操是谁?蔺晨就算再不善兵法,但总要读书。史书曾评论曹操:“明略最优”,“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样一个人到了梅长苏嘴里就变成最普通的俩字:很好。

蔺晨一笑置之。若说别人此言蔺晨定会嗤之狂妄。但梅长苏,有这个能耐。

他回头又去摆弄那些瓶瓶罐罐,语气无意间问了一句:“曹操的诗赋如何?”

诗赋?这更奇了。问起曹操之功德也还罢了,又问起诗赋来,梅长苏笑道:“你问哪一篇?《龟虽寿》?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曹操以暮年咏志,我临到死期也还要上战场。蔺少阁主是又怕我回到朝堂上去熬尽心血,借此来敲打我了?”

蔺晨看了他一眼,投给他一个就你聪明的眼神,道:“我问的是《短歌行》。”

“《短歌行》?”梅长苏笑着看蔺晨,“你到底想说什么?”

蔺晨一副专心制药却又闲话聊天的样子:“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别总看兵法,有时候吟诗作赋也能解忧。”

梅长苏笑着在心里慨叹。虽知蔺晨定有其意,却不便深问。两个人一为医一为患,朝夕相见这么多年,很多事都不是恩人和朋友区区二字可以定论的。更何况天下奇男子蔺晨若自居第二,便无人敢居第一。对于自己今后的去留,蔺晨肯定是已经知道的了。

他叫来黎纲吩咐收拾东西准备去金陵,把黎纲登时吓了一跳。再瞅瞅蔺晨,还是在那摆弄那些瓶瓶罐罐红汤绿水的,反没有先前那样的大呼小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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